You are currently browsing the category archive for the ‘狂禪醉語’ category.

我不是鬥士,亦無意作烈士。我入過少先隊、入過共青團,除此之外再無污點,也決意不再加入任何具有政治色彩的組織。我希望生活幸福、富足、有尊嚴,也將盡力幫助別人享有這樣的生活。我希望不論在私人還是公眾場合都保持思想獨立,言論自由。我希望從事教育事業,鼓勵學生在具有開闊文化視野的基礎上,繼承古典,熱愛人類,能夠進行批判性反思,不服從任何自封的權威。我希望保持有選擇有立場的天真。我希望將此生用於建構而非解構未來。

春天来了,有一种奇异的慵懒。虽说是花都开,眼前却总仿佛有一层薄纱,像是飘渺的梦境,透过它看世界,肢体也便像梦里那般不自由起来,悄悄坐在一个透明的气泡里,无为、无视、无听,任华美的世界在身边旋绕,似花非花,似雾非雾,时间是静止的璀璨。

 

昨天下午在Frist南草坪温暖的阳光底下,听阴影里一群来自津巴布韦的Hip Hop音乐人表演。名字不甚记得了,只记得歌手叫Outspoken,鼓手叫Freedom,自然都是艺名。内容都是自由、革命一类。被赶出穆加贝的津巴布韦,算是咎由自取。在这亚美利加的阳光底下,面对午后偶闲的若干资产阶级少年,他们质问什么是自由,却不知生活在自由里的人茫然无觉。他们把dining
hall当做了后台;他们的音乐和愤怒,却变作了dining hall外面一道异域的甜点。

 

我的同情,自然也是无用的。便睡倒在了阳光下的草坪上,看鹰盘旋。鹰一会儿化作了黑点,于是就有一只银色的飞机,从薄云里钻出来,滑进天边的树丛里去。

 

不知是否最近重新开始看法国电影的缘故,浦东机场的钢铁座椅上,穿着玫瑰红色半袖毛衫,等待着再度远涉重洋的我,困睡不堪间,眼前顿然恍惚有一幅画面:穿着黑色风衣,黑色短发整齐地扫过耳际,刘海刷在眉端,颜如清秋,唯独嘴唇是饱满倔强的酒红色,眉目宁静深邃。这个仿佛是自己、又不像自己的女人穿着高跟鞋快步穿过某个古城狭窄的石子街道,像是凝固的时间长廊里有朽的雕塑。

 

生硬的机场广播敲碎了这幅画面。清醒过来,忽然意识到,这仿佛是我第一次竟然带着几分憧憬地遐想美人迟暮。不祥之兆。也许潜意识里已然接受了红颜将老的事实,而行为上还在伪装着无年龄的学院青春?究竟是吹熄第几根生日蜡烛的时刻,将断然降下一块大红猩猩幕毡,永远隔断我的学生气象?

 

思绪再度飘回刚才脑海里闪过的画面。放下对年华的非理性恐惧,这幅画面经过岁月沉淀的美是无可否定的。或许慢慢变老并不是可恐惧的事。想想,我们的童年、少年、青春,都只有约十年的时光,而中年却将持续二十余年,或许是人生里最回味悠远的年华也不一定吧。高跟鞋走过狭窄的石子街道。脸上的皱纹渐渐加深,眼神却依然是历经沧桑的纯真。在拐角处的露天咖啡馆外坐下的女人,丰盛的发稍已如初雪的草地般点点银白。这时她安静地变老,就像嘴唇上深秋玫瑰的夕阳红。

 

美丽地、有尊严地老去,与爱而且被爱着相比,若不可得兼,哪种才是女人一生最大的幸福呢?普通都会选择第二种的吧,因为女人是情感的动物,这几乎是自古相传的真理。我的这个选择题,我心里的迷茫和犹豫,竟是不合法的了。

 

我站起身来走了走,在旁边的免税店里第一次买了支Dior唇膏,含露欲滴的玫瑰红,和毛衫一样。十余个小时后,大洋彼岸的芝加哥O’hara机场,镜子里某张苍白憔悴的面容上,它悄悄地绽放了。

 

一月二十九日,芝加哥前往Newark航班中

 

我的室友Sally,向來號稱自己不讀小説,也對愛情沒什麽信念。可是去年某日忽得一夢,講給我聼,夢裏的人物對她說:如果我不相信愛情,就沒有愛情了。

 

我一怔。想想,真是的。

 

我們生活在一個犬儒的時代。我們同時信奉多種自圓其説的邏輯。我們左手和右手打架,大腦和心臟齟齬,今天忘了昨天的自己,也曉得明天會把今天忘記。愛情裏有悲劇、喜劇,也有肥皂劇和荒誕劇。我們看的戯多了,自己也開始演戲,而且不知道演的究竟是哪一齣戲。待到想清楚了,這一幕就該收場,下一幕又匆匆跳進。我們像一個蹩腳的演員,塗脂抹粉的臉上分明淚跡縱橫,卻沒有人喝彩;獨自謝幕,站在塵埃彌漫的舞臺。金粉凋零的劇場裏,貼滿的是陳舊的海報,上面寫著“命中注定的愛情”。

 

所以愛情既是信仰的宗教,也是懷疑的哲學。就像十字路口的盲人,耳旁是滿世界呼嘯的危險,我們也別無選擇,跌跌撞撞地在黑暗裏橫衝直撞,不斷前行。

 

近來的情緒,是甜蜜裏夾著焦躁,像是上次party燒焦了三分的紫米布丁。

 

歸心似箭。面對案頭堆積如山的書,狠狠地想:反正下周就要回家了,訂好的越洋機票,就算讀不完,又能怎樣呢?不知是否屬於“博士候選人”初期階段的典型症狀。從水底浮現的未來,歷歷可見,不由得多了幾分恐懼和抗拒。是否成爲“知名學者”,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我看見的是在青燈黃卷、講席機場之間風波轉展的一生。

 

轉眼又將吹熄象牙塔裏流逝的一年。從來沒有過“以學術爲生命”的崇高使命感。學術之於我,乃實現生命目標的手段,或者是較能精誠惟一的道路。至於那個生命的目標,是厚重的面紗遮蔽的容顔,不知她有著希世曠懷的美麗,還是備受摧殘的醜陋。她只以深邃如夜空的目光,誘惑我前行,既披荊斬棘、百折不撓,也逆水行舟、無路可退。也許在生命盡頭,我終于揭開她面紗的一刹那,就將墜入永恒的茫然與黑暗,連判斷她醜陋抑或美麗的片刻也不會有吧。我們的生命是注定無知的:在無知裏開始,也將在無知裏結束。

郑重告白:预定107-15/6日考Generals。在考试结束之前,抵挡表达的诱惑,誓不更新博客!

 

上周日晚,在纽约港海风吹旧的木板码头上,跳了考前最后一支探戈。恰逢夏末特别活动,组织者请来了纽约最好的风琴师和吉他手;含蓄凄婉热烈的音符,舞蹈的人群,布鲁克林大桥修长的侧影,远航归来的百岁小帆船,现代巨轮巍峨的桅杆,在曼哈顿灯火璀璨的高楼下组合成一幅超现实主义的画面。把这种氤氲明灭的记忆小心折叠、收藏起来,好像收藏生命的火种,我会在故纸如山的图书馆里做一条乖乖的蠹虫。诸君,再见!

             

An idealist has two worlds to live: either he feels “the world is a big prison” and breaks into an alien space, or he remains “king of a nutshell” and be content dans un monde où l’action n’est pas la sœur du rȇve. On this account, he is luckier than a realist, who is the citizen of but one world – the eternal here and now. Hamlet, the prince of all idealists, could have stayed in his nutshell, were not the inimical outer world breaks into his violently, in a primordial shudder of horror. Our modern Endymion is thus awakened from his blissful dream, to accomplish the undesired feats of Hercules. His procrastination records the reluctant speed that a vagrant mind reacts to a hand pressing on an iron sheath, in the deafening yelling of the audience for some more blood, in the twilight of the day when intoxicated gods are taking their leave from stage.

 

No, one cannot put Hamlet into the city of New York – not even Hollywood. A Romeo may fit nicely even into a Brooklyn downtown gangster’s jacket and jeans, but for Hamlet, his princely costume and princely melancholy must define his prison. Yet in his particularity he is so human. Almost too, too human, that only his mortality could deliver him from this prison to travel across another wasteland, the alien nation, where no traveler has ever returned to tell his story.

话说当年苏东坡少年得志、名动天下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狂话:“平生不饮酒,对子敢论诗。”按道理,似二陆初来的少年才子,不会喝酒,是件很丢人很煞风景的事,他却恬不以为意,脸皮厚得可以。后来渐渐触了霉头,流放到黄州,才知道“饮中真味老更浓,醉里狂言醒可怕”——但也不过是每饮辙醉、空杯长持而已。看来苏家父子不喝酒,应该是基因遗传了。好处,就是苏氏昆仲的子弟智商都很高,不像陶渊明、老杜的后人默默无闻,有学者考据说是酒精中毒的恶果。

 

宜,不才,别的项目都不敢瞻望苏子后尘,唯有酒量却颇可以引为知己。原来北大的导师曾经把弟子分咖啡馆型和酒吧型,我不幸成为唯一的Café type。曾经在袁行霈先生的陶渊明课上,对《饮酒》其八“提壶”句有所异议,以为实未曾醉,借醉佯狂耳——结果被袁先生和一众男弟子抨击为“不会喝酒,不知道醉人举止。”呜呼,研究中国古典文学到了一定境界的,好像都是酒徒,并且真是“东海西海此心攸同”,美国这边且有过之。我厕身其间,遭这干风流人物的歧视,实在是要聊作蛙怒的了。于是在二零零八年这个历史性年份的一月,终于决定性地要开始喝酒了。

 

记得那天我在Yun家,说要开始喝酒了,哪天我们去某家有名的酒吧如何,云云。Yun很是不屑地拿出一瓶红酒,往桌上一放:“那就喝吧!”我大惊——难道,难道,不举行任何仪式,不带任何纪念性意义的,就这么随随便便喝了吗?Yun说:“可不就这么随便吗?喝个酒而已!”形势所迫,我委委屈屈地喝了半杯葡萄酒,就这样开始了饮酒生涯。

 

话说我家母亲大人颇擅酒量,父亲却是一杯啤酒的能耐。一般都以为女孩子会跟母亲,所以安义杨氏老少三代间一直流传着谣言,认为我不饮则已,饮则海量。三人成虎,我自己都几乎信以为真了。于是那个周末我和YunYan去了一家酒吧,正值Superbowl决出冠军的一晚,算是很有纪念意义了吧。Yan给我点了杯White Russian,甜甜的,很好入口。没想到大半杯下去,我竟开始头晕了!原来,我继承的居然是父亲的基因!

 

不过容易醉有容易醉的好处。大概半杯酒就会让我口若悬河,辩才无碍;三分之二杯就可以让我脚底松软、飘飘有凌云之志;再多,就决计不能饮了,所以也不会喝到彻底失态。倘若有恶客,这倒是个借口“我醉君可去”,下逐客令的好机会。可惜迄今为止有幸见识我醉态的都是不妨脱略形骸的朋友,没有机会实施这招杀手锏。

 

昨天上午拿到了驾驶执照,晚上在GC Dbar看奥运开幕,被Yun哄骗着要了杯新近推出的Abstinthe,绿绿得有趣,传说有轻微致幻效果——未曾料到竟是闻起来像榨菜、喝起来像牙膏、烈度如乙醇的玩意儿。喝不到十滴就换了White Russian的加甜版Mud Slider,借着开幕式的鼎沸,很是说了些狂话。昨晚陪我喝酒的几位老兄,请别见怪——这也算是“醉人”天经地义的权利吧!

 

 

如是我闻:everyone lives in a separate conceptual world.

设若如此,则每个人都是自我统辖的概念高原上的住民,间隔着黑暗的深渊。唯一交流的方式,便是黑色虚空里凌波飞渡的白丝带——闪烁的、精灵般的言语。

 

一盏烛光,隔开两个孤独的宇宙。

 

夜の翼、幽玄なり、そなたの瞳のように。

——夜之翼、深奥幽玄

是那无名精灵的瞳孔颜色

 

踏碎随清风洒落的满地春寒

不落泪给一个人的Valentine

是的,这种伤感的文字本质上是可笑的

今晚和跆拳道有个约会

  

饮中真味老更浓,醉里狂言醒可怕。

治疗我失眠的,最终不是音乐,也不是曹洞禅法,而是红酒。

人类肉身可悲的有限性到底有些滑稽

又是失眠。我想不该在一周内再度服用安眠药剂,还是起来写几句多余的话,或者读读无趣的书,来消耗掉这游走的思绪吧。

 

近来是越来越任性,倒像回到了若干年前的自己。所不同的是对自己生活在幻想里的本质有了清醒的认识。而这一点认识教我经历的,是最初对他人外表与真实之间的角力产生怀疑,到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产生怀疑,现在则忽然对自我——顽强的ego——有了粗暴、嘲笑的心态,在抱残守缺还是走向新时代之间,毅然选择了前者,乃至于别人一旦发现我的不切实际便以为有必要让我know thyself!的时候,我不免对这份善意耸耸肩膀了——

 

Yes, I live in illusions – and so what? Basically I just need illusions to breathe in.

 

接受自己世界是空中楼阁的刹那,我开始充分享受空中楼阁的乐趣。和人说话的时候每每顺着想象力发表一通奇谈怪论,然后在“具有科学头脑”的诸君忙着纠正我的逻辑之时自得其乐地大笑。是的,这是恶毒的乐趣——and so what?

 

When it grows dark, thoughts of death make my inner self shudder.

Then all of a sudden I laugh and laugh into the face of emptiness.

Yes, by laughter I add some noise into this world too, too urbane.

But sometimes noise is salt for life, while music but noise for a dinner bourgeois.

As a thinking reed made for nothing better than ash,

I sing to the fickle wind, and dance in marsh.

 

再添两首咏物诗——既然说是咏物就承认写的不过是stereotype,纯属儿戏。

 

 

寒梅有至性,冰雪薦深情。

肯伴孤吟客,不插百寳瓶。

寄言蜂與蝶,慎勿犯吾清。

晓夢迷煙渚,方春將泪零。

 

的礫抛煙渚,參差浩露影。

風來破陣舞,風過霓裳冷。

日下丹霞雨,萬千碧玉梗。

華實皆譬喻,榮謝豈平等。

 

“梅”篇循規蹈矩,平淡無奇。“蓮”篇“等”字出韻,且全用仄尾,頗犯輕險,然則意思反較混成可喜,故不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