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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染红的海水托起一角高楼林立的城市,它的灯火渐渐在壮丽的落日里闪亮。厚厚薄薄的绯红暮云横贯着西方的天空,如火焰,如余烬。如果说霞光粼粼的海水像是一扇蚌壳,那人类的城市就像是一颗硕大的珍珠,立在天与海所珍爱的中心。 

我和慕侠一前一后,盘坐在防波堤上,凝望着远方的城市。暮色和海风把我的短发吹刷到他的脸颊。一句话忽然在我心中升起。我轻轻地对他说: 

“If there is a God, he must love this world very much. Even with the human civilization.” 

慕侠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抬手擦去了脸上的一颗泪水。 

Gran Canaria是西班牙加纳利群岛里的明珠,位于靠近非洲西海岸的大西洋。遥遥隔着海水,便是浩瀚的撒哈拉沙漠。岛的中心是一群荒芜的高山,有火山、有湖泊、有悬崖。金黄细软的沙滩则断断续续地镶嵌了海岸线。气候终年常温,夏季白昼最高27度上下,冬季最低也有21度。但它是座干旱的海岛,植被稀缺,从机场到旅馆的一路,只偶然在灰色的山麓下见到孤立的棕榈和丛生的仙人掌。所以若想晒成古铜色的健康肤色,这里是绝佳的去处;倘若不慎晒伤,则岛上的名产——芦荟,恰是最好的解毒剂。

 在加纳利群岛的一周,读完了Graham Greene的三本小说:The Quiet AmericanThe Power and the Glory,还有 The Human Factor,都是两周前在阿姆斯特丹运河边的一家二手英文书店里淘到的。读书以外就是游泳、海滩、散步、桑拿、瑜伽和SPA,算的上是毫无作为的德国式度假。美国式的上天入海、登山骑车,一概都没有做。想想也有些遗憾。唯一的好处,就是度假回来便如饥似渴地想要工作了。 

下榻的Palm Beach旅馆位于Gran Canaria最南端的Faro,左面是一座芦苇摇荡的绿洲,里面栖息了许多海鸟。绿洲以外就是连绵的沙丘。我曾用几个小时在沙丘里独自跋涉。途中遇到的,都是身穿比基尼甚至裸体的“游”客,大约晒厌了海滩,便起身到沙丘间游荡。当我爬到最高的一座大沙丘时,狂风陡起,生硬的细沙沿着沙丘流动,宛如波浪,从沙丘顶端吹出,如风里扬起的轻纱。

 欧洲人似乎是喜欢裸体的。Nudist Beach远比“正常”海滩的规模要大,而且在非专门的裸体区也常能见到落落大方的裸身者,大概多在四十岁以上。偶然在沙丘间的仙人掌下见到他们三三两两的晒太阳,倒很有伊甸园的意味。欧洲的桑拿也必须裸体。我总是穿着比基尼进去,反倒显得另类。这种对身体的开放态度,我很赞赏,只是恕不能力行了。

 周末,岛上下了两天细雨。后来听人说,三年来还是头一次,被我有幸遇上了。沿着雨中的海滩散步,清凉无汗地在海水里走了一个半小时,我和慕侠来到岛屿略东的另一座人烟处,找到一家中餐馆吃晚饭。好像是一家福建人开的。因为是熙熙攘攘的小街上廉价的自助餐,所以也不抱期待,随便叫了个素的炒饭和炒面。待到上桌时,忽然惊喜地发现,这里的炒面居然是用的扎粉,和家乡的一样!说起来,就算在国内,扎粉也是稀罕物事,比普通的米线略粗,圆润有韧劲。我在江西以外,从来不曾遇到过,更遑论海外,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当我向慕侠解释这里的炒面如何和一般中餐馆的炒面有天壤之别时,激动地几乎有些磕巴了。

 在家里,最爱吃老爸炒的扎粉。这里的炒粉,虽然香气不足,风味略似,在Gran Canaria的海风里,也足以让异乡的游子泪下。 

 

PS. “史慕侠”是我给男友起的中文名字,取太史公著游侠列传之意,且与他的原名读音略近。但是奶奶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这个名字后,不知为何便记作了“石木瓜”。